侯明揚 中國石化石油勘探開發 研究院戰略規劃所副所長

2017年下半年至今，伴隨著布倫特基準油價自50美元/桶至80美元/桶區間反復震蕩波動，全球油氣上游投資水平逐漸恢復。其中，2017年上游投資總額約4700億美元，較2016年增長2%左右；2018年全球油氣上游投資水平在2017年基礎上又有超過5%的提升，預計在2020年后將達到5000億美元以上。

從近中期看，全球油氣上游投資增長趨勢有望延續。在非常規領域，美國頁巖油氣產量持續穩定增長，2018年已分別接近750萬桶/日和15萬億立方英尺，也帶動北美地區成為本輪低油價期間全球油氣上游投資的“熱點區域”。伍德麥肯茲公司即預測，2023年美國頁巖油氣相關投資將增加20%至1110億美元，二疊盆地和伊格爾福特等頁巖區帶將引領增長。在深水領域，自2018年來，南美北海岸、北美墨西哥灣等區域相繼獲得多處重大油氣勘探突破，深水油氣再度成為石油公司上游投資的焦點，加之巴西等海上油氣資源國持續加大上游油氣對外合作力度，預計深水領域近中期上游投資也將維持增長。在LNG領域，盡管2017年投資總額較2014年大幅下降約70%，但澳大利亞、莫桑比克、加拿大、美國、俄羅斯、巴布亞新幾內亞及卡塔爾等國家大型LNG項目在2018年已通過最終投資決定或進入投資審核程序，其近中期相關投資同樣預期回暖。此外，在油砂領域，隨著國際原油市場的回暖，部分在產油砂項目的盈利能力持續增強，盡管2018年并購活動規模低于2017年，但未來仍將吸引更多上游投資。

但從中長期看，全球油氣上游投資增長有利與不利因素交織并存，未來發展不確定性加劇。有利因素方面，首先，國際油價預期脫離低價位區間運行，支撐全球油氣上游投資增長。伍德麥肯茲上游專家統計分析成果顯示，自2000年以來，油氣上游投資水平與國際油價波動走勢呈現明顯的正相關關系，國際原油年均價每增長1美元/桶，第二年全球油氣上游投資平均增加約40億美元。考慮到本輪低油價期間世界石油行業勘探開發投資持續減少對未來油氣市場供給的滯后效應，預計國際油價在2020年后或穩定在相對較高價位波動，可能推動油氣上游投資增長。其次，世界原油需求增長有利于吸引更多投資參與油氣勘探開發活動。綜合IEA、EIA和BP等權威機構觀點，預計全球原油市場需求將以年均0.6%至1%的速度持續增長至2030年，屆時將較現階段增加原油需求量至少接近1000萬桶/日，如此規模的原油需求市場增長也將吸引大量投資參與上游勘探開發活動。再次，美國“頁巖革命”的成功經驗及未來發展前景仍將吸引部分上游資本參與其中。其一，“頁巖革命”的成功拓展了業界在資源領域的認識范圍，即在技術進步和管理優化的基礎上，全球常規和非常規油氣儲、產量均可能出現較大幅度增長；其二，頁巖油氣等非常規油氣資源發展前景很廣闊，如美國的SCOOP/STACK、粉河盆地以及阿根廷內烏肯盆地等頁巖區帶均處于勘探開發的早中期階段，未來發展潛力較大。最后，技術進步也是吸引上游投資增長的重要因素，數字模擬、重復壓裂和三次采油等勘探開發新技術、新工藝的成熟與推廣，能夠挖掘部分在產油田的增儲上產潛力，同樣有助于未來投資增長。

不利因素方面，一是行業投資信心不足。一方面，經歷本輪低油價后，石油企業決策者普遍強調嚴守投資紀律，努力規避未來油價下跌對生產經營的潛在影響，使一批投資規模較小、經營周期較短但收益率較高的上游勘探開發項目更受青睞；另一方面，部分石油企業決策者對全球未來能源轉型前景的擔憂，也限制了其對油氣上游勘探開發的投資力度。二是資本市場融資影響。在本輪低油價期間，油氣勘探開發上市公司遭受沖擊較大。為穩定企業在資本市場上的表現，油氣勘探開發上市公司通常選擇保持較好自由現金流、定期分紅和股權回購等手段，以吸引更多投資者購買并持有本公司股票。而在企業利潤水平一定的前提下，用于穩定資本市場表現的投入增加，必將影響其在油氣上游領域的投資增長。三是部分產油國地緣風險增大。從近期看，部分中東、北非和南美地區產油國地緣風險持續上升，影響相關區域油氣上游投資增長。在中東，美國對伊朗制裁使該國石油工業影響較大，沙特也因“記者門”在全球投資者中的形象跌至冰點；在北非，也門內亂不止，嚴重影響該國上游油氣板塊正產運轉；在南美，委內瑞拉政局動蕩，油氣產量持續降低。而從長遠看，“頁巖革命”使美國逐步實現油氣獨立，或改變其穩定中東等傳統油氣產區的現有戰略，也將導致油氣上游投資不確定性的增加。

筆者認為，作為一種逐利的金融行為，上游油氣投資最終將與項目收益緊密相連，但在多重因素復雜作用下，全球油氣上游中長期投資確實存在較大不確定性。從當前形勢分析，偶發因素或將成為左右上游投資未來走勢的關鍵。譬如，如果未來一批如埃及Zohr氣田、圭亞那Liza油田等資源整裝、開發潛力巨大的油氣田被接連發現，必將刺激各類石油企業加強在全球各地新區新領域的勘探開發投資；反之，假如電動汽車用電池等儲能技術、或氫能等油氣替代能源生產及儲運技術在短期內實現實質性進展，則將對全球油氣行業產生顛覆性影響，上游中長期投資也難以持續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