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甘膦是世界上最大宗的除草劑類農藥。圖為農民在田間噴灑草甘膦。 （本版圖片由CFP提供）

    
      草甘膦是世界上最大宗的除草劑類農藥，一直占據著世界農藥銷售榜的首位。早在2007年，我國就已成為了全球第一大草甘膦生產國和出口國。如今，時間已經跨入了2011年，CCIN記者卻發(fā)現，作為世界第一草甘膦大國，中國生產的草甘膦仍然是沒有專利、沒有出口注冊許可、沒有品牌的“三無”產品。

    從榮到衰的“第一”

    到今年，我國保持草甘膦第一大國的地位已經有了5年的時間。回顧這5年，國內草甘膦價格經歷了一個輪回。由于草甘膦創(chuàng)始企業(yè)美國孟山都公司關閉了一條年產10萬噸的草甘膦生產線，加上轉基因大豆、玉米等作物大面積種植使全球對草甘膦的需求增加，從2007年開始，國內草甘膦價格一路上漲。當時，國內草甘膦價格從每噸不到3萬元起步不斷飆升，到2008年，國內草甘膦價格已突破11萬元/噸的大關，累計漲幅近400%。而2008年之后，隨著國際金融危機的爆發(fā)，加上孟山都公司表示要恢復草甘膦生產，減少從中國的進口量，國內草甘膦價格被迫低頭，價格從2008年的天價一路跌到了25000元/噸，此后再沒有突破。直到現在，國內草甘膦價格等于又回到了5年前。

    目前，國內草甘膦企業(yè)的日子過得異常艱難，產品已連續(xù)2年銷售不暢，盈利水平不高，有的企業(yè)甚至出現虧損。草甘膦行業(yè)開工率也因此極低。自2008年底開始，整個行業(yè)常年過半裝置處于停車狀態(tài)。最近，一位業(yè)內人士在接受CCIN記者采訪時表示，目前國內只有幾個大廠還在開工，此前不少停車的小廠仍沒有開車，估計目前行業(yè)整體開工率僅為30%～40%。

    一直打工的“三無”

    世界第一草甘膦大國，為什么會混得這樣慘？

    CCIN記者最近通過采訪多位業(yè)內人士了解到，由于全球草甘膦需求集中在國外，國內生產的草甘膦原藥有80%左右用于出口。而中國的草甘膦產品一直是沒有專利、沒有出口注冊許可、沒有品牌的“三無”產品，因此只能為國外市場打工，價格也只能看國外市場的臉色。

    沒有專利。草甘膦是一種高效除草劑，1971年，該產品由美國孟山都公司研制出來。在該產品的專利期內，草甘膦讓孟山都公司賺了個盆滿缽滿。到2001年，孟山都公司對草甘膦的專利到期，也就是說這種產品成為了非專利農藥。直到那時，國內的草甘膦產業(yè)才開始得到大的發(fā)展。一位業(yè)內人士告訴CCIN記者，在專利問題上，我國草甘膦企業(yè)一開始就沒有底氣，只能仿制別人的產品。也正是因為專利原因，中國的草甘膦企業(yè)大多只是生產草甘膦原藥，即處于草甘膦產業(yè)鏈的底端，產品附加值最低的部分。

    沒有出口注冊許可。這是中國草甘膦企業(yè)最大的軟肋。“產品要出口必須取得當地進口國的登記管理，不登記就不能在當地銷售。目前幾乎所有的國家都有登記管理，只是嚴格不嚴格的問題。”中國農藥工業(yè)協(xié)會名譽理事長王律先表示。“由于登記費用太高，比如在美國登記一個農藥品種需要幾百萬美元，中間花費的時間也很長，材料要求非常嚴格，因此國內草甘膦企業(yè)大多承受不起。”福建三農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市場開發(fā)科程望育對CCIN記者說。于是，中小型企業(yè)多選擇放棄，安心做農化巨頭的“代加工工廠”。

    據CCIN記者了解，在沒有出口登記證，又要出口的情況下，國內出口企業(yè)大多將產品出售給擁有產品登記證的中間代理商，由后者再加工后轉手倒賣。這樣一來，大部分利潤順理成章地被中間商拿走了。數據顯示，2007年，中國草甘膦出口均價為5000～5500美元/噸，而美國市場均價為29000美元/噸(折純)。兩者之間的巨大價差此后雖然有所變化，但卻一直延續(xù)到現在。

    沒有品牌。一位業(yè)內人士告訴CCIN記者，目前國內幾乎沒有自己的草甘膦品牌。《農藥市場信息》特約撰稿人章思平曾作過統(tǒng)計：瑞士先正達公司與南通江山農藥化工股份有限公司、德國漢姆公司與江蘇揚農化工股份有限公司、阿根廷阿丹諾公司與安徽華星化工股份有限公司、澳大利亞紐發(fā)姆公司與四川樂山福華公司等都簽署有長期合作協(xié)議，由中國企業(yè)替國外企業(yè)貼牌生產產品。

    在采訪中，一位業(yè)內人士還向CCIN記者透露了因國內草甘膦沒有品牌而遭遇的尷尬。一些跨國企業(yè)在從中國進口產業(yè)鏈最低端的草甘膦原藥之后，經過二次精深加工，再將附加值更高的草甘膦制劑出口到中國。美國孟山都公司的“農達”（Roundup）品牌就是其中一種。該產品除了在美國銷售外，還出口到中國，并取得了相當不俗的銷售業(yè)績。也就是說，中國企業(yè)以極低的價格把“自己”出口，再以極高的價格把“自己”進口。

我國生產的草甘膦原藥有80%左右用于出口。圖為浙江一家企業(yè)裝車待出口的草甘膦產品。CFP

    尋求自立的出路

    面對如此尷尬的境地，國內草甘膦企業(yè)該采取何種行動呢？一些業(yè)內人士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當務之急是鼓勵、引導草甘膦原藥企業(yè)走制劑精深加工之路。業(yè)內人士表示，通過對原藥深加工，實現產品價值鏈的延伸，草甘膦企業(yè)不僅可以實現產品增值，還可以帶動自有品牌的建設。比如，將草甘膦原粉加工成41%的草甘膦異丙胺鹽水劑或30%的銨鹽水劑，就是一個很好的方向。據CCIN記者了解，國內一些草甘膦生產企業(yè)也在開拓新的盈利點。去年10月份，南通江山農藥化工股份有限公司就發(fā)布公告稱，為進一步提高制劑產品在公司銷售收入中的比重，提高盈利水平，公司決定實施建設4萬噸/年農藥制劑項目。

    還有業(yè)內人士建議以“曲線救國”的方式開拓海外市場。即便不能直接取得登記證，也可以通過設立國外子公司等方式來發(fā)展海外市場。廣東新價值投資有限公司研究總監(jiān)邱偉建議：“未來在國際市場上，國內農藥企業(yè)如果希望向農藥價值鏈的高端進軍，需要進入下游分銷領域。企業(yè)可以通過在國外市場設立分公司進行農藥登記注冊，建立自己的品牌；或者通過合資合作與美國的登記注冊公司和銷售公司建立更深層次的聯(lián)系；或者通過取得跨國公司淘汰產品的市場銷售權進一步豐富產品線。”

    據CCIN記者了解，意識到這一點的浙江新安化工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已經開始有所行動。“我們已經在海外許多地方有登記注冊，如美國、阿根廷、加納等國。同時公司還擬出資980萬美元在美國設立全資子公司新安國際控股有限公司，主要負責公司海外投資及貿易業(yè)務。”新安化工一位負責人在接受CCIN記者采訪時表示。除新安化工外，安徽華星化工股份有限公司也積極轉變走出去的模式，營銷模式從原來的依靠外國代理商向自設辦事處轉變，減少中間流通環(huán)節(jié)。目前該公司已經在越南等8個國家設立了辦事處或分支機構。隨著國際化戰(zhàn)略的實施，該公司與國際農化巨頭陶氏公司、孟山都公司、住友公司等在各領域開展了廣泛合作，還與阿根廷阿丹諾公司通過貿易和產權合作成為戰(zhàn)略合作伙伴。

    一些業(yè)內人士表示，企業(yè)還可通過兼并重組來提高市場競爭力。“不少中小企業(yè)處于限產、停產狀態(tài)，他們迫于生存壓力希望能找到一個合適的買家。此時，有實力的企業(yè)可以及時出手，通過兼并和重組等手段擴大產能規(guī)模，提高市場占有率，促進整個行業(yè)的資源整合和市場秩序的回歸。”中國五礦化工進出口商會石油和化工商品部主任周純認為。

    據一些媒體報道，因大面積長期使用草甘膦帶來的抗藥性日趨明顯，孟山都公司從2005年就開始研究新的轉基因種子。其中，在抗草甘膦基礎上加入抗麥草畏性狀的大豆和棉花種子目前已經進入田間實驗階段，預計2012年開始全球推廣。孟山都公司預計，到2012年，該公司的轉基因業(yè)務和種子業(yè)務將占其總毛利的85%。不少業(yè)內人士因此提醒，國內企業(yè)不能把所有投資都壓在草甘膦上。新安化工一位負責人就表示，長遠看，草甘膦業(yè)務在公司占比肯定會有所下降。公司將借此機會調整產品結構，推進下游產業(yè)多元化，從而實現利潤多元化。據了解，該公司還在積極推進有機硅與草甘膦的綜合利用項目。 
 

  目前國內已經有一些草甘膦企業(yè)開始調整產品結構，推進下游產業(yè)的多元化。圖為新安化工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的有機硅項目開工現場。CFP